地坛一桩触目惊心的谋杀案

2015-1-5 14:04|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044| 评论: 9|原作者: 河边看柳

摘要: 除中轴线上的方泽坛、皇祇室开着，好象其他地方都挂着锁。不过，在这座皇家坛庙里，古柏参天，银杏成行，秋色也很壮观。方泽坛外的东南角，一株古柏吸引了 ...

今天趁“APEC蓝”，我去了地坛。

地坛的古迹保存得不好，因此除中轴线上的方泽坛、皇祇室开着，好象其他地方都挂着锁。不过，在这座皇家坛庙里，古柏参天，银杏成行，秋色也很壮观。方泽坛外的东南角，一株古柏吸引了我。

这株桧柏挂着绿色的牌子，意味着是一棵100年以上的古树（我估计在150年以上，因为想想，咸丰之后再种的可能性不大），粗壮挺拔的树干好象枯朽了一般，只见树身上缠着数根凌霄的藤茎。初冬了，一树的艳绿，有些不寻常，走近一看，只有凌霄的叶子，而不见桧柏的深绿。再仔细看，凌霄由地面到空中，逐渐缠绕了整株柏树，它的叶子覆盖了整个桧柏的树冠。看它藤茎已有小腿那么粗，也不知历经多少年，竟然取代了柏树。这柏树确实已经死了，我用手轻抠了一下，粉末状的树皮纷纷落下。

北京的园林中，偶尔可见枯死的古木上长着绿色的枝叶。感觉应该是园丁有意而为，在枯树近旁种上一些别的植物，借着它阅尽沧桑的气场，让它继续有生命的景象——“老树新枝”历来都是一种讨巧的彩头。

可是这株凌霄没有给人这种彩头。我第一次近距离察看这些藤蔓，靠近根部时，它只是挨着柏树生长；在树干分岔的地方，它便将自己的气根扎进大树；再往上一些，就见它绝非善意地、死死地勒住树干……让我想起蟒蛇，想起了残酷惨烈的植物绞杀。

在我的认识中，绞杀，这种植物界的战争，应该只发生在原始森林这样没有人类干预的地方，而今在明清皇家祭祀皇地神祇的地方看到，着实让我有些吃惊有些疑惑。这个地方曾经那么庄严肃穆，苍松翠柏拱卫出它至高无上的威仪，可以想象当年那些伺候坛园的奴才们，曾经何等小心翼翼地、象伺候神树一样地伺候着它们，只要有一株杂草长出，碰到皇上龙颜一怒，是要将他和草芥一起削了的啊！

中国近代史是一部败家史，清王朝自己把家败了，殃及六朝古都的建筑园林横遭劫难，圆明园被焚毁了，京城更多的古迹宝贝在后来的历次浩劫中荡然无存，地坛中这些神木，居然被当年视作草芥的藤生植物，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绞杀了！

关于凌霄，我是在陶然亭才见到的，在慈悲庵的围墙上，每年夏天都爬满艳红的喇叭形的花朵。在此之前，我知道有一首诗，曾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广为流传，许多新娘甚至在婚礼上朗颂，作为爱情宣言赠给如意郎君：“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一种藤生植物，柔软的藤，娇嫩的花，即使被贴上爱慕虚荣、攀龙附凤的标签，也不会是如此强悍残忍的杀手形象啊。

龙落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川任犬欺。不难想见当这个坛庙荒芜之后，杂草丛生，魑魅魍魉游走其间……凌霄伴上大树，攀上高枝，才得以在乱木中得到充足的阳光，起先它只是依靠柏树，爬上树身后，开始吸取柏树皮输送的养份，当它逐渐成势后，便全面实施它的绞杀计划，在柏树上伸展自己的枝叶，覆盖住柏树的整个树冠，使它失去阳光雨露。没有光合作用，柏树便不能产生赖以生存的生物能量，逐渐衰竭时，毫无抵抗地将自己的大好江山拱手出让。这个时候凌霄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便修成正果了。

这明明是一部宫廷剧嘛！倾轧争斗，血雨腥风。有皇家的好老师，几百年的耳濡目染，连藤萝们都学会了这套本领：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弱者起先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强者毫无戒备，甚至慷慨援手，一旦成了气候，咸鱼翻身，便是真龙下界，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可怜那株本该万古长青的桧柏，历经多少严寒酷暑，风霜雨雪，雷电战火，却不料被这貌似弱小的藤萝纠缠、攀缘、勒杀，最终倒在温柔乡里。

由此不喜欢凌霄。我不是也不可能是封建正统的卫道士，我相信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命运的行为是可贵的，只是它应该有一个底线：不以毁坏为前提，不以阴谋为手段。

看着这株凌霄，在初冬的阳光中，与满园的古柏比肩而立，样子很有些古怪。想到春夏之际，它会让这株古柏挂满红艳艳的小喇叭，更觉得有些滑稽。嗯，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我还是相信：“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结果论君子小人，事物是它本来的样子最美，最和谐。

有图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