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夜来香（1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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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香（10首）
晚风里的站台
他们生死相依，他们紧紧依偎
冬天的晚风
穿越他们的大衣，他们身体的间隙
你和我都是过路的陌生人。我们来猜猜
他们将去往何方
黑夜是否会在寒冷中收留颤抖的人
站台里，到处攒动的人头中。他们为什么
最焦急。放下来，把日子停止
我们一起爱爱这个世界，一起爱爱这两个孤独的人
他们来自陌生的地域。改不过来的方言
阻止他们渗透和融入城市。不要说了
所幸没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晚风里的站台特别冷。他们带着爱情流落异乡
温度挂在心上。我并不担心他们日子清冷
我只害怕牵挂，他们从彼此之心脱落、摔碎
然后变成两个人
幽暗的花园
道路已至尽头，身后遍地荆棘和陷阱
一阵风。在人世间处处受阻
我看到满世界的光亮，虚无缥缈
内心是幽暗的花园
花的香气和花的尖刺，招招致命
我们，依然爱——
畏惧的成分逐渐增加，并且浓缩，并且牢靠
有人替我说出：“手心冰凉。真想哭，真想爱。”
继续义无反顾地站在前面
劈开石头。消灭内部滚圆的漆黑——
或让它统治外部的一切
亡灵前的即兴
这个一生有爱有恨的人。此刻
和洁白的月光
安静地对话。我敢断定，他这一生
此刻，活得最逍遥，也最自如
年纪面前。我们是一前一后的朋友
夜市里收藏着我们高谈阔论的声音
河流空着位置，以备我们随时安放身体
现在他不说话。他一定还有火把没有点
时间过得越快。我陷入他的寓言
越彻底。他绝对是个智慧的先行者
假如他在呼吸之间成功逃离。我这样安静不语
写一首充满哀伤的小诗
必定是一个此生不可饶恕的严重罪过
唯一的选择
湖边漫步到傍晚。累了，卷了
身累，心也累。想借一阵风作棉被
睡在大地的床上
能睡多久，就睡多久。没有谁
也没有凡尘的俗事
能把我吵醒。再把时光的马力开大些
无所谓。几个世纪过去了
我从惺忪中睁眼
……所有人都在等我
面容不变，体形不变，说话的语调不变
对我的固执之心
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日夜加固防守
它们筑起一道一道高高的城墙
挡住入侵的野兽……我们继续铺就生活
衔接前面的无忧无虑
晚秋的风吹过枫叶林
时间跑得太快
而我确实来得太晚。晚秋的风
已经吹过
枝繁叶茂的枫叶林
风呼呼地吹
叶哗哗地落。嘎嘎作响的声音
突然停了下来
再也不会像弹簧。除非是来年……
来年有来年的风，来年有来年的叶
空间和时间无法腾出新的地址
回忆和安放刚刚逝去的所有
确实，为时已晚。确实，树林空寂
多少人还将来到世上
如果我就此停止言说
多少人又会知道，我想追回的秋天和树叶
秋风一如既往吹打在后来者的身上
不要诉说得太多
不要反复旧事重提。像秋风吹过干净的树干
无声无息。就此宽慰和饶恕自己
以及可能误入企图的人们
遥寄未来的自己
越涉越深。湖水淹没我的额头
但是
抱怨越来越少。顺从太阳的旨意
安静地出没
对一棵小草倾诉今生。对一朵
白云阐述来世的生活
其余的，就不再轻易地触碰。整个早晨
我打算在树林下度过
一览无余总是让人厌烦。树叶头上的天空
是细碎的树叶
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我认识，有的未曾见过
他们看见一个瘦小的老头：从不颤抖
迎着命运吹来的方向。完成一首最重要的献诗
我曾经历风雨
我曾迷茫无边。用生命爱我的人
和讨厌我的人。从不让我孤单，从不让我寂寞
南方
躲在一个角落里，看你
看得久了，就忘记了时光
从你的窗口往外看，能看到
来时的脚印，还能看见古老的星辰
南方，一直往南
总有一个你栖息的地方，我愿意跟随
假如你永远居住在屋子里
我也跟随。南方，因为如此而变得神秘
我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
你是天空中的某一颗星星
时常见你闪烁于夜空，穿行于黑暗……
却一直喊不出你的名字，以及你的星座
夜来香
竹篱笆旁的夜来香，竞相盛开
那是曾经
后来没有这个可爱的事件发生
它们是众多鲜花里的一种
姐姐也是
它们开了又谢，来年依旧春风得意
但姐姐就不是
姐姐的年龄，一晃就跑出了很多年
慢慢地枯萎，慢慢地衰老
花香四散。姐姐在这时候来到，又被逐出尘世
隔岸观火的人，你们想一想。这多么伤害人
摇来荡去的夜来香。我必须警告它们，修理它们
剪叶，撕花，除枝，斩根。每当无可奈何的人生出现
我总会寻找诸如此类的各种方法
企图抗拒时光的持续摧毁
我的小兽，我的诗
相信我
身体原先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
后来，万物竞相生长。山川和草木
鸟语和花香
还有，我不愿其烦
多次提起的小兽。有时是单独的一只
有时是成群结伴
无论外面的尘世天空高远
晴明蔚蓝
无论远和近的暮色沉沉
通往之路没有方向……
我的小兽，我的诗。始终安分守己
需要寂静空间，它从不发声
渴望自由奔跑，它从不束缚
山谷
山谷里，有几个人的声音
在回响，它们是欢乐的
它们时高时低
不断从山谷深处传来
声音在山中一直移动着
到山梁的时候
我看清楚了，是三个人的影子
夕阳下，它们刚好有针孔那么大
多年之后，又多年之后
我再次经过山谷的时候
就再也没有听到那几个人的声音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
看着漫漫无边的群山
我一直在冥想：他们一定有了更好的去处
才会杳无音讯，才会一去不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