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里有一场漫漫的雨,施暴,也预兆。连下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的情形,叫人忧惧。
狂雨再度带给世界的动乱、伤害,在本地新闻标题里触目惊心着。周末一如既往早起,透过微雨之帘望见的远处氤氲、近旁滴翠,是昨夜滂沱的“附赠”,然而换一户人家,也许已是无暇更无心思环顾的哀恸。叹一口气,去看盆中植物。
葱兰的剔透,源自被雨水侵入瓣内细胞间隙,相接近的水和细胞液折射率消除了反射界面,于是……但这剔透,以花朵的俯身折腰为前提。徒劳地把她们扶了又扶。
西番莲是倔强的家伙,花、果都耐住了一夜倾盆,新的藤蔓显得轩昂。顿时想要无知地移植一棵给@河边看柳姐姐——她有嘉文讲述了西番莲花同宗教的不解之缘,并记录下她自己热心为家中某一朵传粉的过程。据说后来非但那朵花再无下文,几枚蓓蕾也纷纷悄然坠落——她们是在集体无声抗议被动手脚的命运吗?近读@黄腹琉璃老师赠的她所校译的《全球森林——树能拯救我们的40种方式》,其中一章名为“性革命”,开花、结果作为植物欢好的表现、成就,平时容易被我们的静观态度、童话想象所淡化、忽略,而在Ta们的那片天地里,自有方式,“只有性才意味着真正的生物多样性。每一次性革命都带来某种狡猾的策略,这是为了实现每一个日臻完美的物种的性飞跃。”
“我把一棵树上的麻雀赶到另一棵树上,把一条渠里的水引进另一条渠。我相信我的每个行为都不同寻常地充满意义。我是一个平常的人,住在这样一个小村庄里,注定要闲逛一辈子。我得给自己找点闲事,找个理由活下去……多少年后当眼前的一切成为结局,时间改变了我,改变了村里的一切。在时间经过这个小村庄的时候,我帮了时间的忙……”刘亮程可以对“我”的动手脚毫无惭意;@河边看柳姐姐是乐于自省之人,她表示:“我要跟那棵西番莲好好谈一谈!”
有位邻人走得骤然,留下一棵柠檬树,那以后,浇水、施肥我都顺道进行,算是接管了Ta。可惜不得法,四年来不见花开。看来得向存文学先生讨教一下。
小X送的芒果,果核随手埋进土里,不期然便长出了四株小苗。希望Ta们打得破“橘生淮南”的定律。
无花果是寻常品种,长势似比去年好。曾计划找一棵新疆的苗来栽种,一扭头竟忘了,啊,维族同胞口里形、色、味兼备的“糖包子”!
等高处的西番莲果和低处的无花果一一变紫时,不知有没有调皮的孩子眼疾手快在小鸟下喙前摘到它们。
关于“雨”的文字,很多。雷蒙德·卡佛写过一首《雨》,孙仲旭翻译的,把它抄在这里——
“早晨醒来时
特别想在床上躺一整天,
读书。有一阵我想打消此念。
后来我看着窗外的雨。
不再勉强。把自己完全
交给这个下雨的早晨。
我能否这辈子重新来过?
还会犯下不可原谅的同样错误吗?
会的,只要有半点机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