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 7||
金祥手里握了一颗红鸡蛋。他先从右手递给左手,然后又左手换回右手,它烫手似的。
红鸡蛋紫红,略近菠菜根的颜色――染的,一定是。用红墨水?不像;用苋米的汤汁?也不大像。哦,是用那做红墩的曲料染的吧。金祥为哪样染一个红鸡蛋?
“他妈煮给他的。”阿华说,“金祥今天过生日。”
阿华和他牵着一根土红色的毛线,绕在指头上玩花蹦蹦。这是女娃娃玩的。不过,有时男娃娃也半遮半掩跟着玩。
“过生日?”男孩头一回听说,觉得新鲜。
“每年,逢你出生的这天,就是你的生日。要庆贺一下,譬如得到礼物,或者有好东西吃,这就是过生日。”阿华耐心地解释。
“哦。”男孩有点惆怅。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手里从来没有握过红鸡蛋。
“妈――”男孩喊。
妇人拿着柴刀,半蹲着在园边刮锅烟脂。那声音咬耳朵,难听死了。煮饭锅用久后,受火那一面愈来愈厚,会结痂似地长一层黑皮--锅烟脂,男孩会拿它兑水当墨汁用。
“金祥今天拿着一颗红鸡蛋……”男孩说。
妇人刮完锅,放回灶房,接着又开始盘弄草檐下那些坛坛罐罐。
“长白醭了,怕是要不得啰?”她自言自语。
“妈――”男孩又喊。
“叫哪样叫――红鸡蛋?唉,那种――我们家不兴!”妇人不耐烦了。
“妈――”男孩还在喊。
妇人转头,瞧见儿子站那院坝里,身子像在打颤。妇人疑惑着起身,跨来两步。只见一条长长的麻蛇,几乎是顺着男孩的脚边蜿蜒往前,遁进菜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