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学着包粽子,始于大学时代。班里异地同学多,其时食堂还不兴售卖,索性手工劳动一下,个头中等的角黍裹上他几串,煮好,送“东方红”和东二院,请大家象征性尝上一个。我不住校,交游也在外专业,每年给同学带去端午的粽子和中秋的卤花生(月饼学校会发),成了彼此间为数不多的情意联接。
包那些粽子时,会塞进一点宣威火腿,以为就此盖下一个“Made in Yunnan”的戳。
自己选择吃清水粽——那芦苇叶和糯米融成的单纯的香,同粽子煮熟后被染作的淡绿,达成一种清爽的默契。如果想这淡绿往翡翠的方向靠拢些,可以在浸泡糯米的水里兑一点碱,这是家母教的。吃清水粽何需蘸糖?糯米本身足够甘甜。一向吃得不多,因为胃接受度有限。偶尔也弄点儿花样,以细绳为刃把粽子切了片,下锅,用少许油煎香,蘸蜂蜜、炼乳或椒盐吃,甜咸随意。
过端午也兴食腌鸭蛋和发芽蚕豆。这习俗不知源起何时、何故——祖先们未必认得豆子在发芽过程中,因蛋白质含量变化愈趋有营养的情况,若从口感来说,捂得发芽的蚕豆,肉质较之未发芽前更细腻?吃了不太容易胀肚子?这些,自己体会不深。网络上搜索半天,没有答案,或许得找时间往图书馆查一查。
这节日跟屈原的关系,要到高中语文课上学到《离骚》节选才得知。我记住了这渊源,于是,对今天许多地方以“粽子节”代称“端午节”呵呵。
B.
端午节讲辟邪,家门口悬挂菖蒲、艾蒿,个人腕上缠五色丝绳,以及,阖家喝雄黄酒。菜街子入口处有人叫卖,我没有打来配合“传统”仪式、习俗的愿望,只是看着那块上书“雄黄酒”三个毛笔字的马粪纸招牌,想起白素贞和小青。
《青蛇》,徐克最好的作品,改编自李碧华的同名小说。在小西门青少年宫的电影院第一次看到,再忘不掉。那是1994年。
“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大银幕上,青蛇问。
“小青,我白来世上一趟,一事无成。半生误我是痴情,你永远不要重蹈覆辙。切记!”薄薄一册书里,白蛇说。
媚人豪气的白蛇、骄纵天真的青蛇、六根不净的法海、卑怯迂腐的许仙,青蛇曾与法海巫山云雨,白蛇所托非人遇缘遇劫,两姊妹间情谊复杂动人……在那个耳熟能详的民间传说基础上,李碧华和徐克合作出了这样一出光影迷离的情欲流转与离经叛道。电影里的人,远不及妖——人的爱,不免脆弱、虚伪;妖的爱,尽是深挚、坦荡。
分别饰演白蛇、青蛇的王祖贤和张曼玉,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绝代佳人。同为那个生机勃勃的时代的结晶,她们的气质里一律凝结了见识,深情洋溢在睫、眉之间。她们美得自知却不自恋,哪里是今天由媒体图像、自拍滤镜所单一定义的“标准美女”可企及的?
C.
“总如夏花之绚烂”是小马越洋寄来的问候。
但原本跟“绚烂”无关。有对夫妇,期待他们的孩子可以“自然可爱”,像夏至前夕将要绽放在澹澹晨光里的一种水生草本花卉,为此,不在意那个名字的读音听起来很“笨”。
笨是劣势,笨即弱点,好在“Every cloud has a silver lining”,淡人滋味绵长,拙人无须设防,因着笨,上苍不忍不为你准备一份特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