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飞驰在地面的这段路程,窗外的变化,让人觉得自己暂时脱离了“传送带上的货品”状态。自地下钻出,黑暗与光明的切换骤然完成,金色晨辉映亮车厢里每一张面孔,几秒钟的无措过后,我决定咔他一张以为留念。
一旦时间允许,从地铁站步行到单位宛如一份馈赠。沿途草木的荣枯,讲述四季的稠浓或稀薄、热烈或含蓄,偶尔有鸟用飞行划出弧线,从来不会重样。
白茅在风中熠熠。
乌桕的叶子未曾变红就萎落了。现在,袖珍的白色果子悬上了枝头。
清明蒿早早有花绽放。
……
上班。一张纸不动声色地割伤了我的指头。边吮去伤口渗出的猩红,边笑自己大意:你以为人家只是一味任你涂抹、揉搓的么?再柔软的东西,也藏着锋刃。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招呼了同事一道午餐。她说:“太好了,今年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咱这不就吃上了吗?”
食堂卤肉饭窗口的小妹远远露出笑意,大约我每回“请千万少给肉、多给菜”的提醒给她留下了印象。
但朴实的小妹依然端来两份素多荤却没怎么减的饭菜。
听同事倾诉许多。“呀,不该朝你吐那么多槽!”
“可以理解。这些工作上的无奈,彼此彼此。”
“你好像没怎么受困扰?”
“怎么可能?又不是神仙。只是……好多年前,我妹妹送过本书,小说,内容我基本忘了,只记住了作者的名字,和书里隔三差五出现的一句话。作者叫冯内古特,美国人。那句话是‘就这么回事儿’,它不时窜出来打岔,岔打多了,读者就没办法对主人公产生任何情感方面的关照了,还有,它告诉了我一种面对荒唐、破碎、哀伤,总之就是面对负面的东西时可以采取的态度。形象一点,就是老外经常搞的耸肩、摊手。你刚才说的这些身不由己,我的处理办法是:心态积极地采用不那么积极的方式了结它们,虽然,新的一拨又在前方。”
“我得悟悟!对了,昆明哪里的过桥米线好吃?”
“这个,要看是待客还是自己吃。”
“有什么区别?”
“待客的话,比如翠湖边的‘味彩’或者‘熙楼’,震庄里的茶餐厅,公园1903或者恒隆广场的‘上坐’,如果遇到‘美团’上抢福利,‘索菲特’家的‘云轩’也可以考虑。这些地方,主要吃它们的环境,做东的人有面子。自己吃的话,更多是图味道吧?喜欢汤水浓稠的话,景星街口那家建新园,米线汤里熬了火腿,如果想体验一下类似滇南一带‘甜汤’的滋味,圆通山正门口那家‘新世界’。这两家都是连锁,我说的是比较之后推荐的地点。”
“那小锅米线呢?”
“小锅?我一般DIY,没吃过几家。席子营巷子里那家叶子小锅还成。另外,好多地方都有的‘思茅老仓醋’家,标准化烹煮流程,味道基本无差别,烫,也清爽。”
……
资料室里自己查找的两本书都被借走了——有人“抢着”读,好事儿。
(办公室里风信子花开,一朵便馥郁不已)
下午见到顾伴儿的前辈。“Hoodie”“军绿”是他今天着装的关键词,飒爽得让人计划回家翻出自己款式近似的穿。
昨天下班路过小花园,领教了近日被媒体大肆渲染的“景观天桥”。看来,它等对“景观”二字误会太深。
自幼对古巴比伦空中花园这一世界七大建筑奇迹之一的神往,被眼前这座“独具特色的空中花园”给摧残了——天桥是拿来过街的,缺乏无人机般凌空视角的行人、没有雅兴攀上附近比如美亚大厦的高层玩儿“创作”的行人,永远无法理解小花园这个十字路口多出的这堆钢材形象为何。
随手咔了几张。固然镜头不撒谎,可是,下意识的构图选择,已然对此好比巨型蜘蛛蹲踞的家伙进行了“美颜”。这个嚷麻麻的时代,赞美太廉价,眼睛告诉我:它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