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
21克，或20200404
||
多年前屹同学负笈巴黎，不时电邮给我们他咔下的一组组异国风光。有一回，别的朋友嫌他不懂事，咋个兴大清八早发些坟头照唻，我倒不介意，一张张浏览。
是拉雪兹公墓，云集了莫里哀、“巴舅舅”、M·普鲁斯特、鲍狄埃、肖邦、邓肯……们，因为希望阅读《小王子》原作而学习法语，后来干脆跑到法国求学的我的朋友，甚至找到了那童话的作者的夫人——龚苏萝·德·圣·埃克苏佩里的墓。多帧相片看下来，最风格的那座碑，属于王尔德。
徐徐端详一尊尊碑上那些塑像、文字，前者的精微细节、后者的字体花样，它们不只普通的艺术品，还被各自“六英尺下”的亡者赋予了一种超越尘世的气息、气质。我记不清那些名人的生平，更不知大量普通逝者的状况，只感到他们统统卸下了生前或这或那的负荷，默然沉积于彼处，成为这地球上一个个永恒静止的基座。
我一张张浏览，肃穆地。不忘回信致谢屹同学的分享。
❀ ❀ ❀
家里只有阿公阿婆的坟要上。昨天我路过震庄，嗅见木香攀在铁栅栏上芬芳，相信那花儿为阿公绽放——从前他的灰砖小院里，每逢三四月，半壁洁净的木香“瀑布”。
许多年来，我们去探望、祭奠老人，并不遵照“节”所安排的日程，因为家族性地不喜欢赛挤赛夹，“错峰”扫墓，可以来去从容些，缅怀先人、踏青赏花自在进行。既然“悼”“念”二字里各一颗“心”，又何必太拘于习俗？
思念了，便前往。最好趁阳光和煦，这样，当它洒在我的背上，就像来自长辈的轻抚，一种由慈爱的分寸所制造的安全感。那样的时刻，我可以坦然、自然地把自己拙于示人，也不觉得有必要告诉别人的心事、隐秘和盘托出，于是，阿公阿婆的沉默，成为倾听的耐心，阿公阿婆的沉默，成为将解答的权力予我自己的尊重。
——仿佛死神赋予了我的亲人包容、宽恕的能量、理解、体恤的智慧。
我承认这属于我的一厢情愿。
❀ ❀ ❀
体温和其他一部分人不同的人们，好些，404了。懂得感动、拒绝感恩的声音，纷纷，404了。2020的清明，很“标准”地“雨纷纷”了。
对于太多的21克，3分钟远远不够。它乘以7、乘以8、乘以更多，也无济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