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段程抱一翻译的《马尔特手记》片段,送给“灌水而非写作、浏览而非阅读、‘刷’而非观赏”年代里仍对爱智、求真、尚美有所在乎的人。
“可是年轻时代写的诗多么无足轻重啊!我们应当懂得等候,懂得花一生的时间采掇灵性与柔情;然后,也许在晚年,我们可以写出十行算是有价值的诗。因为诗,并不如一些人想象,只是感情(感情是大家尽早就有了的)。诗是经验。为了作出一句诗,首先必须看过无数城市、人群和事物,必须熟识动物,谙知鸟怎样展翅飞翔,花怎样在凌晨开放。必须能够怀念那些遥远地区的路径,那些偶然的邂逅,那些无可回避的离别,那些仍然充满神秘的童年日子,那些不得不伤父母心的情况,当他们带给你一些不属于你、不能为你所了解的喜乐,那些突来的幼儿疾病,它们在体内引起深沉的变化,那些在寂寞的房间里度过的时辰,那些海畔的黎明、海本身和各种不同的海,那些激越的跟众星飞行的旅夜。——只是怀念这些还不够,必须学会保持回忆。回忆那些恋爱之夜,它们各各相异。回忆女人分娩时的叫喊以及经日入睡逐渐收敛的产妇。必须和死者亲近过,在死者身畔陪坐,听断续的声响从开着的窗外传来。——只是回忆还不够。必须学会忘掉它们,当它们过量的时候。然后学会耐心等候它们返来。因为回忆还不是诗。只有当它们失去名称而和我们化为一体,变成我们的血液、视觉、姿势的时候,才可能在一个罕有的时刻,从它们中间,升起一句诗的第一个字。”
总会有我们各自的“那句诗”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