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舒服,我病了。我点了点,发现我有207块骨骼:它们像霉湿的苇柴腾出灼肺的蓝烟。我号号脉,发现我肾虚肝火旺:多愁善感又喜怒无常。
我想知道得更多一些,但我的嘴却村姑般森严壁垒;当我决定对它发出通牒,牙齿叮叮当当四处逃窜。
我想寻找多一些的证据,但我的手指散乱不堪,它寻得的东西东鳞西爪。随后我察觉我的左手与我的右手一会儿勾心斗角,一会儿又狼狈为奸。
我想看看那远来的邮车,但我的眼球气鼓鼓地转过身来怒视着我;我想探望我初恋的柔唇,但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东家那媚艳的荡妇。
我想听听那星星的音乐,但我的耳朵只习惯叽喳的玻杯还有麦克风的声音。
我想嗅点树林里的空气,但我的鼻子更喜欢会议室里的狐臭和大街上的汽油味。
我的脚对我说:“离我远点,出去时关门的声音轻点;”我的心对我说:“我要一所适合我的精神病院……”
我发现我曾有过的梦早已移情别恋,我的力量快被尘世的欢乐吸干——苔藓覆满鸟巢,敌人进入梦乡。
我不舒服,我病了。
199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