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我看见两个孩子,在一个山洞的边缘捉迷藏。那洞边有几棵各自孤立的矮树,和一块似乎半悬在洞口上方的白色岩石。
捉迷藏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不到洞里去?
两只小鸟,两头小鹿,我听见风传来了他们的嬉声……
我循着风中的声音出发。
他们的身影时隐时现,这是因为我的视线有时会被树木和沟崖遮蔽;那嬉声时或清晰时或模糊――这可能是我绕着些弯路的缘故。
他们多么快活。
在通往那个山洞的路上,我想象着这两个孩子的家会在哪个美丽的村镇,想象着他们双方的父母难说是世仇或冤家,可是在那个洞口边,他们游戏着,他们多么快活,像两只小鸟,或者两头小鹿。
可是,当我终于抵达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两个孩子,也没有那个山洞。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没有任何一个山洞。
什么都没有,仿佛幻景。只是在这截荒坡上,确实有几棵各自孤立的矮树(矮得像巨树的树桩),和一块悬在半空的白色岩石(白得像风化着的骨头)。
洞被湮没?洞被隐藏?
被两个捉迷藏的孩子隐藏?
那么那两个孩子呢?他们真的躲到洞里捉迷藏去了?那么洞呢?洞被孩子隐藏;那么孩子呢?孩子被洞隐藏。
那么洞呢那么孩子呢那么孩子呢那么洞呢?(我想起一条蛇盘成一圈然后从尾巴开始张口吞食自己)
我不打算在这里狩候了。
我是从东边这条路来的,但我想沿西边那条路离开――不管它通往哪里。
199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