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起晚了。他们都早早地吃了早餐:空旷的晨光下,有的正渡船赶往河那边的亲戚家,有的正带着自己如花的女儿搭长途班车去省城。
村庄寂静无声。我怎么办:去何处?干什么?
他们将孤独留给我。他们将美貌的姑娘远嫁他乡。但我想我可以让牛犊高高兴兴地到蚕豆地里跳舞,可以让蜂群仅仅在野坝子花的紫蕊间晒太阳而不必采沉沉的花粉;我仅是陶醉在山泉的歌唱里而勿须也学会歌唱,我仅是仰慕蓝天里的鹰而不必也要模仿它们飞翔——可一直,他们将他们自己的梦强枷给我。
现在多好:他们以不信任的方式给了我自由,他们将孤独留给我,我却因此尽享着内心的欢乐。
1992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