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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一阵子养蜂员回来,乡村教师家的老大得闲就爱去找竹子。各种竹子,某种竹子。家屋边那蓬毛竹,试过了,薄、泡、粗、脆,不成。他找的,据说是要硬实、光滑、好看,或大致是金竹中的某个特别品种。
他在做笛子。
他把一根细錾子烧得通红,用它在找来的那截竹管上灼孔。青烟腾起,空气微甜。一排笛孔灼好了,可这乐器吹不响。
“唷,晓得了,还差一样。”
抡起柴刀又去砍竹子。砍各种竹子。这回,他将竹子劈开,从其内壁小心翼翼、费气八力地去揭一层东西,极薄极细、几近透明。
这是竹子的芯芯,江边人这样叫。现在它叫笛膜。接下来,同样要小心翼翼、费气八力地把它糊到那第二个笛孔上――好了!
前养蜂员双手握、捏竹管,平衡着收递在自己下嘴唇边,鼓起腮帮子:嘘!接着:噗、呼、哩、呜、啦……
吹响了。不成曲调。
从秋到冬,好些日子,少年瞧见哥一直在那样地忙活:不断地去找竹子、灼笛孔、贴笛膜,然后找人学吹笛。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制一只笛并学会吹它――需要如此这般的麻烦和辛苦?
夜鸟啾啾,风冷月白,庭院外头忽然传来清脆、欢快的笛声。少年听出这是公社大喇叭最近放的《阿佤人民唱新歌》:打起鼓敲起锣毛主席(他)怎样说(我们)阿佤人就怎样做。
咦――只是,毛主席不是不在了吗?前些年就死了嘛!
少年觉得自己不喜欢笛子、二胡弄出的声音。他还是宁愿听风、听鸟、听蛐蛐,要么躺沙滩上任凭江水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