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候,一个男生喜欢上一个女生,女生为了学业,不同意,男生傻傻地说:我等你。
他确实在等她,换了很多个女朋友在等她,他说,一旦她同意,他就甩掉他的女朋友,跟那个女生在一起。
旁人嘲讽:原来你的等待,并不凄苦,是在花天酒地中度过。
我在南方一座城市的城清真寺门口,我遇见一个卖小吃的老妇人。她卖的东西,是南方常见的小吃,有油炸包浆豆腐,在平底铁锅里躺着,伴着油,滋滋作响,两块钱一片,用香油、辣椒面和鱼腥草拌成的蘸水混杂在一起,再浇上卤豆腐和水的混合液,就成了美味的小吃, 另一边的火炉上,卡着铁丝网,铁丝网里有烤洋芋,烧鸡蛋和烧豆腐,她就靠这些东西谋生。
主麻天里,她到得很早,站在清真寺门口就开始叫卖,她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围裙,因为不爱干净,衣服也是深色,连头上的白帽也换成深色,因为她的脑袋极小帽子太大,于是,就用别针卡住,后面留了一溜空余,甚是好笑,我认识她,她是一个异常客气的人,她会接过客人的孩子,亲亲他们的小脸,嘴巴里说上一些吉利话。
我听过她的故事,大约是她年轻时候很漂亮,嫁给了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男人能力太弱,家中困境丛发,她想尽一切可以挣钱的办法,在当时,只要是能赚钱的事情她都干了,最后,农村女人,听说贩毒能挣钱,纠结了很久之后,终于踏上了这条危险的谋生之路,然后被人告发,审判,服刑。
在服刑之前,她是一脸慷慨的模样,除了担心家人,更多的是一种殉道者的荣耀,因为,即便是死去,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和孩子,也算是值得,服刑的时候男人没有来看她,女人的青春也就那么一晃眼就过去了,等到出来的时候,欢欢喜喜提着行李回家,等待开始重新的生活,走进家门,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男人娶了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过着滋润的小生活,而她自己和男人生的儿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一步一趔趄地走开,世界灰暗,人生已经没有了可以让你感觉美好起来的东西,她晕倒在街边,十年的牢狱之灾没有击垮他,面对曾经的家庭,她的世界坍塌了,一个曾经认为爱情坚定博大包容一切的傻女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年,他骨瘦如柴,他咳嗽,她咳血,她的眼珠晦暗,她无数次想到过死,后来,她找到了儿子,和儿子生活在一起,儿子的身体不好,时常叫着腰疼,每当儿子喊疼,她就用摆摊挣来的钱带着他去看病,看了几家医院,大约都是治不好的病,贫病交加,儿子也找不到媳妇,她说,也许生命就这样了,自己活着一天,儿子就活着一天,什么时候两眼一闭,就只好把他交给命运。
原来这人世间,最伟大的字眼不是“我爱你”,而是“我等着你“,是艰难的等待,是不管风雨如何摧烈我都等着你回家,是一旦你走上正道,我与你一起荣耀,心疼你打拼的苦累,你走上了邪路,我与你一起赴死,毫不畏惧。
可是,有多少人有着等待的勇气呢?
青春短暂,一旦耗尽,没有重来一次的可能,每当看见街边肉麻的小情侣,我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其中一个人坐牢了,另外一个人会不会等他?大约是不会了。
深牢大狱,这是人生的灭顶之灾,疾病、失业、丧失挣钱的能力、生死、钱和权力,这些东西,才是考验爱情的良药。
在他说“我爱你”的时候,你会不会问他:如果有一天,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愿意等我吗?
多让人心疼又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