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最后是沉默
热度 2已有 345 次阅读2013-9-12 15:38
我租住的小区,楼下有一户人家,住着两个老人。
他们结婚七十年,老太太已经接近九十岁,老头也年纪相当,一年前我搬进这小区,时常关注着他们。
老太太出门买菜,老头子跟在身后,老太太跟小贩讲价,老头子一言不发,回家的时候,老太太走在前面,空着两只手,老头子走在后面,抱着满满一箩筐绿色蔬菜。
老太太洗衣服,老头子一个人把滴着水的衣服抱到楼下晾晒,老太太责怪老头子晒得不好,遂,下楼去对着阳光把湿衣服拉扯一番。
老太太和老头子一起看电视,觉得看电视太闷,两个人聊聊天,老太太说:我看这演员长得好看呀。老头子回答:这天气是挺好的!老太太又说:那豆腐怕是要馊了,该拿出来吃掉!老头子回答:你瘦了,没有嘛,我看你还胖了点了!
他们的对话总是不知所云。
有时他们会在楼下散步,就像互不相识的两个人,老太太跟着一群老太太跳健美操,老头子站在一旁观看,像个过客。
有时他们会在家里做事,就像互不认识的两个人,老太太整理家务,老头子翻越着一张旧报纸,一言不发。
终于有一天,殡仪馆的车来了,拉走了老头子的尸体,在鞭炮声中,老太太独自上楼,关起门,一言不发。
从此,她不再见人,包括子女和孙子,她成日在焦急中度过,不久,她疯了,每天天亮就披头散发站在阳台上,隔着那监牢笼子一样的防盗网开始乱骂,她是福建人,说起话来叽里呱啦,没有人听得懂她在骂什么,她只是一直骂一直骂。
有人会站在楼下,跟她对骂,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和惊恐的神色,她全身颤抖,声嘶力竭。
多年的人间烟火,爱情早已转化成为亲情,你听不见他们搂抱在一起说:我爱你。但你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人替另一个人盖被子,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总是有另一个人守着,哄着,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人安慰着。
直到失去的那一刻,你才可以看见,那剧烈的爆发,你能说他们不爱么?
爱到最后是沉默,甜言蜜语说给谁听,多半是没有底气,说出来的爱情,都不能叫做爱情,说得多,必定做得少,做得多了,也就没有心思再说了。